冰之梦（上）［GGAD／ADGG］
《关于纽蒙迦德的民事谈判》一个前情番外。GG和AD在30年代柏林幽会的故事。
冰之梦
午夜已过，街头下起了濛濛小雨，酒吧间却要打烊了。最后一支音乐循例被切换成莫扎特，在一晚上爵士蓝调和并不那么循规蹈矩的康康舞之后，烘托出一派愉快而天真的告别情绪，好让醉醺醺的客人被架走扔到大街上的场景看上去不太刺眼。侍应生彬彬有礼地询问客人的末巡落单，暗自却老练评估着谁是过一会儿需要被重点照顾的对象。
这间柏林选帝侯大街上的酒吧已经营十年，“白鲸”在当地很有名气，敞开大门招待各路神仙，半地下圈子里的艺人，不得志的画家和音乐家，甚至通缉的要犯与立场针锋相对的政见者，在这里也懒得扣革命者或者反动派的帽子，心照不宣地喝上一杯……只要他们别喝得太多大打出手，并且忘记了（或者故意）会账就溜走。
另一个不太方便说出来的吸引力所在，却需要一点敏锐的观察力：如果看到一位衣冠俨然的中年绅士和年轻小伙子亲切攀谈，偶尔捎出来的口风又不太象父子——或者你这时会蓦然惊觉酒吧里没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女招待……这里同时也是柏林最大、最安全的男同性恋社交俱乐部，小道消息据称老板也是此道中人。不过这点危险的情调并不让普通客人心烦，一切都是沉着温和、大大方方的；如果哪位不知规矩的生客过于露了相，自有亲切的酒保过来推荐点什么，巧妙自然地把他们引到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去。
眼下一位年轻而称职的侍应生正把注意力投向吧台角落里的一个单身客人，他已经找借口去问过最后点单，答复是平平无奇的苦艾，看来一晚上的无所事事消磨了大半兴趣——也许他在等什么人，恐怕要失望了。侍应生不无欣赏地注视着他在吧台镜中的倒影：瘦削、挺拔，脸刮得干干净净，深刻的五官略微显得生硬而仍不失英俊，全身上下有一种安静的野生动物的奇妙风度，那双冰蓝的眼睛，浅得恰到好处——
一个上等阶层人物，但目下处境不佳。侍应生虽然年轻，阅世却颇有经验，他抓起苦艾酒瓶子，却转念放下，思忖片刻倒满一杯加冰块和盐粒的龙舌兰，用柠檬和糖粉熟练地修饰了边缘。
“苦艾酒卖光了，不妨试试这个——‘破冰者’更适合最后一杯，我请您。”侍应生用餐巾拈着杯柄递过去，小指若有若无在客人的手背上触碰了一下。
客人轻声一笑，看着载沉载浮的冰块，接住了男孩细巧的献媚之球，轻轻旋转弹了出去。他的声音幽深沉浊却富有诱惑的磁性：
“‘破冰者’当然应该是第一杯，趁你的舌头还灵巧柔软，还尝得出青春的甜味和……辣味。”
侍应生得到了鼓励，挑逗的胆子大了起来：“您的舌头听上去是够柔软的——”
“大错特错。”
一个深色花呢大衣的男人，鬓角和胡须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在酒保身后冒了出来。他劈手夺过了对面客人手中的酒杯，举到唇边闻了闻，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又顺手塞回了惊呆的侍应生手里。
＊＊＊＊＊＊＊＊＊＊＊＊＊＊＊＊＊＊＊＊＊＊＊＊＊＊＊＊＊＊
“柔软——也许吧，开始是柔软的、甜美的谎言，就像这个——”深色大衣的男人敲敲了敲杯子边沿那圈细腻洁白的糖粉。
“然后是冰冷的、苦咸的、麻木的……你知道最后、最精彩的部分是什么？——毒药……你还想尝尝吗，孩子？”
“阿不思。”格林德沃抬起头来，他面无表情，但是侍应生惊恐地发现客人的眼睛——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但那浅淡的冰蓝霎那间变成金银异色，不知是痛苦还是狂喜，让它们突然精光灼灼。两个中年男人之间的男孩突然有一种被野兽包围的感觉，那萦绕的强烈的情绪，让他宛如身处正在缓缓闭合的巨大蚌壳。
“你是先喝醉了才敢见我？还是因为要见我而喝醉了？”他淡淡地问。
“都不是。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决定——”
“要不要今天杀我？”
邓布利多不置可否，将格林德沃桌上的残酒也拿起来饮尽。“你知道就好。”
格林德沃摇了摇头不想反驳，站起身来把两张纸币压在杯子底下。他举止镇定，只是手指在微微发抖。
“去哪里？”
邓布利多皱起眉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长久地、冷冷地审视着咫尺相隔的那张脸——与两年前相比眼底的阴影扩大了，深刻的纹路开始在不起眼的地方蔓延开，但这一切只是让他更像他，更加触手可及——不是在记忆里，不是在噩梦中，甚至也不是在那面不怀好意的魔镜当中……
他迅速截断了想触碰对方的冲动，转头对不知所措的侍应生温和地笑了笑：
“你想一起来吗？”
话音未落，光刃与魔杖砰然相交，邓布利多挡下老魔杖向男孩发射出的一道咒语。格林德沃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
“只是遗忘咒而已……”
“不必了，明天他只记得做了一个恶梦——他会明白有些冰层最好不要去幻想去破。”
邓布利多转身自顾走向旋转门，漆黑的夜色中门外是一片连绵雨幕。格林德沃跟了上去，他的胸口隐隐作痛。
今天，他们相识三十三年。
（TBC）
评论(66)